唐代宗李豫的长子唐德宗李适即位后想改变藩镇割据的局面,决定对前篇提到的几个藩将节度使开刀整治。建中二年(781)正月,河北成德镇(今河北正定)节度使李宝臣病死,他的儿子李惟岳上表请求继承父位。德宗早想革除藩镇父子相传、不听命朝廷的弊端,坚决拒绝了这一要求。田承嗣病死后将节度使之位传于侄子田悦,对朝廷不予搭理,开藩镇世袭之先例。担任了魏博(今河北南部、山东北部)节度使的田悦,还有淄青(黄河以南的今山东地区)节度使李正己、山南节度使梁崇义为了他们共同的利益和李惟岳密谋联手,以武力抗拒朝廷。
德宗征调京西防秋兵万余人戍守关东,并亲自在长安设宴犒劳征讨兵马,打响了武力削藩的战役,并在最初阶段取得了巨大成果:淄青李正己病死后,他的儿子李纳被打得大败,李惟岳被其部将王武俊杀死,只有田悦在魏州负隅顽抗。
但是,德宗在削藩过程中,利用藩镇打藩镇,导致了参与朝廷削藩战役的幽州(今河北北部及辽宁一带)节度使朱滔等人的不满。结果,形势发生逆转。建中三年(782)底,朱滔自称冀王,成德王武俊称赵王,淄青李纳称齐王,魏博田悦称魏王,“四镇”王以朱滔为盟主,联合对抗朝廷。
同时,原来忠于朝廷的淮西(今安徽江淮地区)节度使李希烈也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不久又称楚帝),与四镇勾结反叛。战火一下从河北蔓延到河南,而且东都告急。建中四年(783)十月,从泾原地区(今甘肃泾川北)调集的平叛部队途径长安时,因为军队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赏赐,加上供应的饭菜又都是糙米和素菜,士兵发生了哗变,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泾师之变”。兵变发生后,李适才下令急运20车金银财宝犒劳军队,可惜,“恩典”来得太迟了。泾原之师占领了长安,德宗李适只得仓皇出逃,国家再次陷入了内乱之中。本想打击藩镇势力以重建中央权威,结果却是“求荣取辱”,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更大的灾难。德宗仓皇出逃到奉天(今陕西乾县),成为唐朝继玄宗、代宗以后又一位出京避乱的皇帝。泾原兵马拥立朱滔的兄长,曾担任泾原军统帅的朱泚为首。朱泚称大秦(后改为汉)帝,年号应天。
泾师之变动乱,耗时九个多月
朱泚进围奉天不久,李怀光从河北来援,朱泚大惊,军队溃败,奉天之围得以解除。德宗因听信宰相卢杞等人挑唆,不让李怀光入朝,他乃联合朱泚反叛,迫使德宗逃往汉中,德宗的削藩之战被迫终止。
兴元元年(784)正月,德宗痛下“罪己诏”,声明“朕实不君”,公开承担了导致天下大乱的责任,表示这都是自己“失其道”引起的。德宗在诏书中宣布,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人叛乱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故而赦免了这些叛乱的藩镇,表示今后“一切待之如初”。除了朱泚以外,甚至连朱滔也予以宽大,许其投诚效顺。从此,开始调整了对藩镇用兵的政策。王武俊、李纳、田悦见到大赦令,取消了王号,上表谢罪。二月,由于朔方节度使李怀光联络朱泚反叛,德宗又不得不再次逃往山南西道的梁州(今陕西汉中)避乱,一直到七月,李晟在五月打败朱泚收复京师后重返长安,结束了颠沛流亡的生活。
德宗对待藩镇态度的转变,使登基以来解决藩镇问题的大好形势和良好机遇,转瞬即逝,藩镇割据专横,遂成积重难返。
德宗即位后,总的倾向是“疏斥宦官”而亲近朝廷官员。但在遭遇“泾师之变”出逃避难的过程中,德宗逐渐改变了对宦官的态度。原因是他信赖的禁军将领在叛军进城时竟然不能召集到一兵一卒保卫宫室,而他仓促逃亡时身边最可以依靠的,还是自己在东宫时的内侍宦官窦文场和霍仙鸣及其所率的百余名宦官。窦文场和霍仙鸣的忠心可依与朝廷武将的难以依靠给德宗以深深的刺激。逃亡避乱,使德宗还进一步思考,皇帝绝对不能没有自己的近卫亲军,而且这支近卫亲军交付朝廷官员不能使自己放心的时候,由宦官掌领也就和自己亲领没有什么区别了。慢慢地,德宗开始将统领禁军的事宜交付窦文场和霍仙鸣等人,说明他已经开始改变了即位之初疏斥宦官的态度。
德宗对宦官态度的转变,使宦官成为德宗以后政治中枢当中重要的力量。德宗以后的唐朝皇帝当中,像他的儿子顺宗、孙子宪宗以及后来的敬宗、文宗等都是死于宦官之手。史学家往往把宦官专权称为唐晚期政治腐败和黑暗的表现之一,这一状况的最终形成,与德宗对宦官态度的改变有直接的关系,这会在以后的篇幅里还要叙述。
唐德宗李适在艰难困苦时期碰到了两个得力助手,一个是陆贽,一个是李泌,这两个人物对他的影响不可小觑。
陆贽在唐德宗即位后,由监察御史召为翰林学士。唐王朝面临崩溃的形势下,他指陈时弊,筹划大计,为朝廷出了许多善策。他对德宗忠言极谏,建议皇帝了解下情,广开言路,纳言改过,轻徭薄赋,任贤黜恶,储粮备边,消弭战争。这些建议不少为德宗采纳,化为实际政策。特别是在藩镇叛乱举国动摇的情势下,规劝德宗下诏罪己,为德宗起草了前面提到的诚挚动人的“罪己诏”,选在兴元元年正月初一发布,“赦书日行五百里,布告遐迩,咸使闻知。”诏书中历数了德宗自己的罪过,称:“天谴于上而朕不悟,人怨于下而朕不知”,“上累于祖宗,下负于黎庶”。这篇罪己诏情真词切,很有感召力,颁布之后,“人心大悦”,“士卒皆感泣”,一些叛乱军队归顺了朝廷。这就是陆贽文字的力量,起到了拯救危局的作用。由于他善于预见,措施得宜,力挽危局,唐王朝摇摇欲坠的局面得以转危为安。
陆贽为唐德宗起草罪己诏
陆贽秉性贞刚,严于律己,自许“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以天下为己任,敢于矫正人君的过失,揭露奸佞误国的罪恶。他认为立国要以民为本,对“富者兼地数万亩,贫者无容足之居”的尖锐对比,深为愤慨,同情人民的悲惨生活。时当危难之际,朝政千头万绪,大量诏书均由陆贽起草,他疾笔如飞,凡所论列,无不曲尽情理。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引用陆贽的议论,达三十九篇之多,长者近千言。
在艰难的日子里,虽然有宰相,但是无论大事小事,德宗一定要与陆贽商量,所以当时人们把他叫做内宰相。德宗无论到哪里去,也一定要有陆贽伴随。然而,陆贽常常直言谏诤,有违德宗的意旨。卢杞虽被贬官,但德宗内心中还是庇护他。陆贽极力陈诉卢杞的邪恶导致了变乱,德宗虽然表面上同意,心中却很不高兴。所以,陆贽得到德宗的恩宠和知遇虽然隆盛,却没有出任宰相。
李泌历仕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天宝年间,自嵩山上书论施政方略,深得唐玄宗赏识,令其待诏翰林,为杨国忠所忌,归隐名山;安禄山叛乱,唐肃宗即位灵武,召其参谋军事,又为幸臣李辅国等诬陷,复隐衡岳;唐代宗即位,召为翰林学士,又屡为权相排斥,出为外官。他屡蹶屡起的原因,主要得力于他恰当的处世方法和豁达的心态。每次被赶出朝廷,他做到了无怨无悔,这是他没有受到迫害,能够东山再起的根本保证。贞元三年(公元787年)六月他终于同意德宗的请求,出任宰相,可当时已经是六十七岁高龄。
李泌与德宗政见常有不同之处,他不厌其烦,反复申辩,为一件事情上奏达十五次之多。总之,他对内政的处理,外交的策略,军事的部署,财经的筹划,都产生了安和的绩效。
如同历朝皇上和太子之间的误会和隔阂导致弑父杀子的悲惨事件一般,唐德宗和太子李诵之间也差一点闹到太子被废的地步。太子李诵的岳母郜国公主是肃宗之女,而肃宗是德宗的爷爷,因此德宗应该称呼其为姑母,但却做了儿女亲家。有人告发郜国公主“淫乱”的同时,还揭发她行厌胜巫蛊之术,这就冒犯了皇帝,也牵涉到了李诵。德宗萌动了废皇太子改立侄子,自己的养子舒王李谊的念头,太子气馁并准备自裁。德宗把宰相李泌召入宫中商议。李泌一方面鼓励太子起敬起孝,又向德宗详细列举了自贞观以来太子废立的经验教训。李泌的话打动了德宗,终使顺宗的太子之位得以保全。李泌,处于唐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代父子骨肉之间,都挺身而出,仗义直言,排难解纷,调和其父子兄弟之间的祸害,实在是古今历史上的第一人。
在平叛之中建立功勋的李晟被剥夺兵权回到长安之后,京城的很多士民忽然纷纷议论起李晟的府第,说他的大宅中有一座大安园,说大安园里有一座大安亭,说大安亭的四周有一片茂密的竹林。人们说假如李晟在这片茂密的竹林里埋伏一支奇兵,一旦抓住机会,不是很容易造反吗?李晟大惊!为了终止这种无穷想象,也为了长安不再无意义地流血,李泌陪同李晟入宫面圣,为李晟担保,免除了李晟的灭顶灾难。
唐德宗非常喜欢李泌,李泌的话经常深深切中德宗的缺失,但他面色和蔼温顺,没有逞强好胜的意图,使德宗内心完全屈服。
中唐贤臣李泌多次挽救唐朝于危难之中
贞元二十一年(805年)正月,唐德宗驾崩,太子李诵继位,即唐顺宗。顺宗身体不行,仅七个月就被迫让位于太子李纯,八月初九,宪宗李纯即位。欲知唐末一百年内接近10个皇帝的表现如何,且看下篇分叙。
张正立评议:
唐德宗削藩未遂,唐朝面临分崩离析局面。危难关头德宗下罪己诏,进行自我批评,以大赦矫正错误,使危局得以转安。其间陆贽、李泌两栋梁贤臣贡献卓著,终难挽晚唐颓势。
宋:概括要水平要动脑,正立有水平肯动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