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0年7月离开南大开始自学英语，到了1988年共18年的时间总算有了点回报，被评上了首批高级教师，工资也上了一级，非常聊以自慰，难免引起个别英语科班出身的同龄人急红了眼。为了彰显我的自学特色，1988年有一个到江苏教育学院进修英语的机会我都放弃了。当然彰显特色是原因之一，另一方面我是一个十分顾家的男人，两个孩子一个临近高考，另一个临近中考，我不想让张美兰一个人既要忙于教学，还要照顾孩子，乱了分寸，反而坏事，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总结18年的自学过程，有利以后继续前进。上海外国语大学主办的一份杂志，名为“英语自学”，我产生了把自己自学英语的过程与体会写成文章递交上去。最后确定的标题为“自学英语使我成了中学高级教师”。1989年第9期，该刊物登载了我的这篇文章，全文如下：
《英语自学》1989年第9期（总42）
自学英语使我成了中学高级教师
江苏铜山郑集中学 宋德富
我是南京大学德国语言文学专业六九届的毕业生。六四年进大学，学了两年基础德语，碰上了史无前例的年代，停止了学习。七O年离校分配到江苏铜山县农村，德语变成了无用之物。我面对现实，当年就开始自学英语。我中学学的是俄语，英语对我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我从字母音标开始，迄今十八年，没有得到一天的进修机会，完全靠着自学，一步步前进。前段时间，江苏省高级评审委员会的评委们对我的数篇论文以及我的教育教学能力进行了认真审定，批准我为中学英语高级教师，这使许多同我资历一样的英语专业及其它对了口的本科毕业的同志感到非常羡慕。由于我的英语知识是完全靠自学得来的，因此我对上海外国语学院的《英语自学》杂志有着特殊的感情。从她创办开始我就是她的忠实的读者，现在是双重身份，既是读者又是作者。我早就想借此刊一隅和正在自学的青年朋友谈谈自己走过的自学历程，但愿能受到大家的喜欢。
七O年八月我到农村生产队接受再教育，同时也得知，接受完再教育将去中学教书。中学用不上德语，于是我就决定自学英语。当时接受再教育的伙伴们有的是大学英语专业毕业的，有的中学学过英语，我就拜这些人为师。当时仍处在动乱年代，外语不吃香，书店里除了单一的政治英语书籍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更谈不上通过收音机、唱片、录音机、电视机等来学英语了。好在难兄难弟帮忙，借到几本文革之前的课本，每天在劳动之余就认真自学起来。
七二年我一到中学就教英语。马振扶事件后（详见“十四、认真思索人生逐渐有了头绪，持久汲取营养方能长成大树”）中学英语课等于虚设，学生不愿意学A B C。我只得改教别的课程。但我始终坚持自学英语。“四人帮”倒台后，中学英语逐步恢复了应有的地位，我又开始教英语了。开始我在普通中学教英语，后来由于我的教学效果好，被调到县中教高中毕业班。我边教边自学，把北外的、北大的、上海交大的、许国璋的等各种教材都读了一遍。著名语法学家夸克等人撰写的《当代英语语法》共有一千一百廿页，是我主要攻读的经典。开始读起来我觉得困难重重，书中许多新概念、新术语难以理解，新词汇在词典中找不到。我硬着头皮天天读，每天只能读几行，还经常觉得意思连贯不起来。俗话说“读书不知意，等于啃树皮”，我可尝够了这啃树皮的苦味。但慢慢终于看出了点门道，真有点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味道，感到十分欣慰。当时我觉得速度太慢，一天看半页要七年，一天看一页也得将近三年半。我鼓励自己不要着急，这是考验意志的时候。很多心理学家认为非智力因素经常是成才的关键，意志是非智力因素中最起作用的因素。人才层次的高低往往是意志强弱的序列。管它几年，反正有看完的时候。没有目标、稀里糊涂，一晃几年过去，还在原地踏步，没有什么意思；有了目标，有了压力，精神振作，就能不断前进。我耐着性子，一词、一句、一行、一页，化了六年多一点时间终于把一千一百廿页的原版巨著读了一遍。
读经典著作不是看小说，读了一遍，留下点印象是不能受益的。宋代著名学者朱熹在谈到读书时说“去尽皮，方见肉；去尽肉，方见骨；去尽骨，方见髓。”我把这几句话写在夸克语法书的扉页上，表示了自己要抓住该书精髓的决心。我开始了对该书的第二遍通读。这一次几乎快了一半，化了三年半时间，并开始与中学课本中的许多语言现象结合起来读，对一些语言点的理解觉得深化多了，同时觉得有的报纸杂志上的论文缺少深度，也就自然产生了要到报刊杂志上发表自己看法的念头。我带着疑难问题重新读夸克语法书的有关章节。从八五年五月份开始正式投入了写作活动。学生的提问、老师的讨论、各种报刊杂志上的文章随时都在刺激着我动笔。迄止我写这篇文章时为止，我在全国廿三种报刊杂志上发表的论文、辅导性文章及练习共一百四十八篇。我每遇到一个问题总是不停地钻下去，直至写出比较满意的文章为止。写作促进了我的教学工作，使备课迅速而准确，讲起课来做到厚积薄发，语言不多，打到点子上，保证教学质量的稳步上升。
回顾我走过的自学英语的历程，我觉得要保证自学卓有成效，必须要做到以下四点：
一、要持之以恒。吕淑湘老先生说过，学习外语要么是A1l，要么是Nothing。半途而废等于不学。矢志不渝，必有成就。
二、不怕吃苦。无毅力怕吃苦是学不成外语的。十八年来无论是正常上班还是礼拜节假日，我从不睡一个懒觉。长期如此，形成了习惯，也不觉苦了。
三、要以大量阅读为主。学习外语要四会，但最主要还是读，读多了，听、说、写也会跟上来。听和说对于自学者来说总有一定的限制。阅读最方便，最能增加实践量，最能享受到学外语的甜头。许国璋教授讲过一个故事。说BBC电视台播放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他和一个外国人同看，许教授看懂了，那个老外反而没有看懂，就是因为许教授读过原著。我读了几年的夸克，许多较难的语法术语自然也就脱口而出。
四、要下决心攻读一点经典著作。学外语要循序渐进，但总不能老停留在一个水平上，到一定时候必须下决心读点难一点的东西，因为只有攻下难的，才能加快自己的阅读速度。我读了夸克后，再读一些近期进口的原版单行本就快多了，真有“登上泰山顶，一览众山小”之感。
上海外国语大学的《英语自学》杂志
注释
四人帮：文革期间以毛泽东夫人江青为首的四人帮，另外三个都是上海的，他们是王洪文，张春桥和姚文元。
2010年1月24日于徐州
2012年2月17日校对于芝加哥
2023年8月5日上传于徐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