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汉语还是外语,语法并非所有读书人都必须掌握的学科。学习外语时,若向外国教师请教语法问题,他们往往会建议你去询问中国的外语老师——这说明不少外教也未必熟悉自己母语的语法。我们身边很多中国文化人,同样不精通汉语语法,却不妨碍他们读书作文。既然语法看似“无用”,为何还能成为一门学问?答案是肯定的:要在语言领域达到一定造诣,非懂语法不可。 

语法的核心,就是词法与句法。词法研究词性,比如动词、名词、形容词、副词、介词等;句法则聚焦句子成分,像主语、谓语、状语等。二者紧密相连、不可分割——脱离句子成分,根本无从判断一个词的词性。一次在公交车上,我偶然听到两位乘客讨论“什么是动词”,其中一位说“动词就是表示行为动作的词”,这话一听便知是外行之谈。判断词性的关键,从来不是词义本身,而是看它在句子中充当什么成分:一般来说,作主语、宾语时为名词性;作谓语时为动词性;作状语时为副词性;作定语时则为形容词性。即便表示行为动作的词,作谓语时是动词,若作了主语或宾语,就成了名词。因此判断词性,必须将字词放进句子里——至少也要放进成语这类固定词组中,比如: 

• 我每天早晨跑步。(“跑步”作谓语,是动词) 

• 跑步有益健康。(“跑步”作主语,是名词) 

再比如一个“光”字,因充当的语法成分不同,词性也随之变化: 

• 黑夜里,光能给人安全感。(指光线,名词作主语) 

• 光宗耀祖(“光”表“使显赫、光大”,作动词,“宗”是其宾语) 

• 光光的钱包(“光”作形容词,修饰钱包,说明囊中羞涩) 

古汉语里这类例子更多,《孟子·梁惠王上》中“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便是经典。“老吾老”里,第一个“老”是动词,意为“敬老、养老”;第二个“老”指“老人”,作第一个“老”的宾语,是名词——“老吾老”即“尊敬奉养我的老人”,“以及人之老”就是“还要尊敬奉养天下人的老人”。同理,“幼吾幼”中第一个“幼”是动词,表“爱护”,整句意为“爱护自己的孩子,还要爱护别人的孩子”。 

成语“春风风人”也是典型,它是“主—谓—宾”结构,意为“春天的风吹拂着人们”:第一个“风”是名词,指春风;第二个“风”是动词,表“吹拂”,需读第四声fèng。这个成语比喻及时给人教益和帮助。类似的还有“夏雨雨人”:前一个“雨”是名词,指雨水;后一个“雨”是动词,表“下雨”,读第四声yù,意思是“像夏天的雨落在人身上”,同样比喻及时的帮助与教诲。至于这两个成语在具体句子中承担的成分,则不在本篇讨论范围内。 

本篇仅作语法入门之用。唯有先“进门”,才能进一步深入钻研——成为语法行家,也就有了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