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二十七、误诊致吾头焦额烂,咬牙自励顶过困难” 中描述到由于购买公助自建房我们第一次负债6000元,压力还是蛮大的。后辈们一定觉得,为了有房居住,6000元的债务不算什么。到了按揭变成普遍现象,货币不断贬值,工资水涨船高的时候,为购买住房欠债几十万,还款几十年都是家常便饭,并会觉得自己并没有吃亏。一旦风气形成,房价又不断的攀升,按揭买房者感到赚了一把,债务人的压力会大大减少。而20世纪的90年代初,没有按揭一说,几乎见不到有人欠债买房。我们两个人的月工资总和200余元,家庭开支也到了高峰。大儿子宋力在1990年考上了东南大学,大学开始要求交学费200元,每月的生活费用大概20到25元的样子;南通父母那边我们还只能给他们10到15元;老二宋量量1990年进了徐州市一中,由于跟我们一起生活,开支有限,三个人的每月生活费用40到50元左右,因此每月剩余也只能是100多元。这样一算就明白,工资每年只能积攒下1500元左右,要归还6000元,得四年的时间。
我们开始了开源节流的日子。开源的传统法子是写稿,好在高校没有坐班制,下课就可以回到小屋敲打我的打字机,选题仍然是自己熟悉的中学英语。爬格子挣钱很是可怜的,因为稿子出去后要等很长时间稿费才能到达,何况还有一定比例的文章是泥牛入海无消息的。好在我天天都写,周周都有稿子发出,这样每月都有些进账,贴补生活。
到了城里又有了一个开源的路子,那就是上课。为帮助内侄张海涛就业,认识了他就读的商技校的学生科长。翟科长也是英语老师,他利用业余时间在辅导会计学习会计英语,因为这些会计要参加职称英语考试。由于会计英语有一定专业性,后面的内容有了一定的难度,他愿意把我推荐给财政局会计科,让我利用业余时间给会计们授课。每课时可以挣得5元钱,每周两次,一次两课时,即每周就可以收入20元,一个月就是80元,外加我的稿费,等于工资翻了一番,这可太好了,大大加快了我们清还债务的速度。张美兰担心我上课太累,经常顶我一下,半年内我们就还清了郑集中学3000元的债务,接着大约在1992年的上半年把内弟3000元也还上了。
进城的时候我们住在张美兰高中同学冯云培借给我们的小屋内,地址是开明市场对面的土城门巷。这个杂院内住了九家,户户居住拥挤。能够借到这样的房子居住我们就一下子宽心了,老同学帮忙,终生难忘。小屋是两小间,里间放了一张双人床,一张方桌;外间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碗橱。墙上不断掉土,我们就用报纸把整个墙面都糊起来。进杂院有一个过道,我们就在里边用一个蜂窝煤的炉子做饭。好在房子不漏,下雨能让人安心睡觉。小时在金余老家的草屋到了夏季暴雨时一定漏雨,各类大小盆子到处放着接雨。四周没有砖墙,是用苇子做成的障蔽。地基又矮,雨下大了,泥水马上就涌了进来。父亲只好在屋内挖坑舀水往外泼,很像唐朝诗圣杜甫的诗句描写的那样:“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再想想在吴楼劳动锻炼接受再教育睡在磨房里,夏季一场暴风雨把屋顶掀掉的日子。因此小屋尽管十分简陋,但我并不觉得十分痛苦。美兰因为从小失去父亲,小时的日子更是艰辛,她是绝对不会对小屋生气的,和邻里们关系非常融洽,因此我们生活得还算和和美美吧。
九户人家中,范家的面积跟我们的完全相同,到了周末,一个儿子,三个闺女,共四家12口人过来聚会,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坐下来共餐的。另外还有两家,沙家和吴家比我们的面积还小,人口比我们还多,还经常有人来访。因此住在这个院子里,大家都彼此彼此。我们和宋量量三人晚上都坐在方桌上,我们办公,量量温习功课,屋顶上一盏日光灯亮度就足够了。好在距离徐州市第一中学不远,量量可以骑车通学,中午也能回来吃饭。
由于要归还贷款,我们手头比较拮据,不得不同时在节流上狠下工夫。我们经常到徐州故黄河边散步,看到大家排队购买一种熟食,名为“钟记油烫鸭”,闻起来味道不错,我们不敢加入,直到把债务还清了,才开始品尝鸭头和鸭脖。宋力在东大也不宽绰,估计在宿舍里处于中等生活水平吧。为了让他暑期到北京旅游一次,给了他一点旅游费,他自己游劲发作,先到西安,再到北京,最后到了宁夏的首府银川。等他回家后我们方知他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了些旅游费用才敢于游了那么一周。上火车前买点水果,无论旅行多长时间车上就不用餐了,听了真让人心疼。
大概1991年年底公助自建房允许上房了,不经任何装修我们就搬进去住了,但觉得很不方便。六楼高,水上不去,夜里也接不着,只好到一楼提水;此房位置偏西,张美兰上班方便,量量上学也凑活,就是离彭大太远。我可以坐校车到校上课,但必须等到下午下班才能回家,在校内写东西不方便,不如土城门巷,到三个地方都比较方便,我一下课就可以骑车回家。因此除了假期,我们还是在小屋里生活。彭大那边也在建房,也得交一部分钱,大概是2000多元,我们接着要继续积聚。进城后最担心的住房问题得到了解决,生活拮据一点也心甘情愿。遗憾的是,彭大在城南,这个大一些的新房子也不能住,张美兰和量量十分不便,我们只能到周末才能回到彭大,享受一下相对宽松的空间。
三口人奔走于多地之间
改革开放后我们的工资每年都在增加着,宋量量1993年8月到秦皇岛读书时有一个家庭经济调查表上显示的工资数如下:宋德富的工资为每月350元,张美兰的每月300元。从1993年8月到1994年8月,两个孩子同时在读本科,记得美兰的每月300元的工资正好南北对分,每个孩子150元。到1994年8月宋力毕业回到徐州到市公安局上班,家庭经济状况得到了明显的改观。
调进城里工作并非一切都好。尽管乡下学校上班时间长,可以说是从早忙到黑,但由于两个人在一个单位,宿舍办公室和教学楼靠近,不要赶车奔路,白天时间有一定的灵活性,只要没有课就可以上街买菜购物,三顿饭都在家里吃,既节省也实惠。刚到城里的几年就觉得很不方便,所幸的是两个人都在高校教书,都没有坐班制。从上图可以明白,彭大和经管院一个在城东南,一个在城西北。宋量量离家到秦皇岛读本科,我们没有照顾他的任务了就住到了彭大,张美兰到经管院上课变得非常麻烦。如果是上午第一和第二节课,我们就在前一天下班时一块坐彭大的校车到纺南,在那边过夜,第二天早上,她骑自行车去上课,我坐彭大的校车回到彭大上班。如果是第三第四节有课,她前一天把自行车放在市中心的中山饭店(陈瑜在那边上班),第二天步行到翟山(大概半个小时的步行路程,很远的)坐11路公交车到中山饭店,再骑车到经管院,下课后再根据第二天上课的时间要么住在纺南,要么再把自行车寄放到中山饭店后坐公交车回到翟山后再步行回彭大。这种很不方便的日子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好在不需要照顾孩子了,并不觉得十分困难。多亏徐州只是一个较大城市,大城市里上班族每天来回奔走几十里是很普遍的。好在我们没有坐班制,心理十分平静,准备就这样干到退休了。
2010年3月19日于徐州
校对:2012年2月22日于芝加哥
上传:2023年8月6日于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