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涉及的是战国时期大名鼎鼎的四个人物。先说孙膑和庞涓。
孙膑是《孙子兵法》的著作者孙武的后代。起初,孙膑与庞涓一起学兵法,庞涓在魏国做将军,自己估量才能不如孙膑,便召孙膑前来魏国,又设计依法砍断孙膑的双脚,在脸上刺字,想使他终身成为废人。齐国使者来到魏国,孙膑以受刑罪人身份与他暗中相见,说动了齐国使者,偷偷地把孙膑藏在车中拉到齐国。齐国大臣田忌把他奉为座上客,又推荐给齐威王。威王向他请教了兵法,于是延请他为老师。
公元前354年(周显王十五年),魏围攻赵都邯郸,次年赵向齐求救。齐威王计划出兵援救赵国,任命孙膑为大将。孙膑以自己是个残疾之人坚决辞谢,齐威王便以田忌为大将、孙膑为军师,让他坐在帘车里,出谋划策。
孙膑认为魏以精锐攻邯郸,国内空虚,于是田忌率军围攻魏都大梁(今开封),使魏将庞涓赶回应战。孙膑却在桂陵(一说山东菏泽,一说河南长垣)伏袭,打败魏军。孙膑在此战中避实击虚、攻其必救,创造了“围魏救赵”战法,成为两千多年来军事上诱敌就范的常用手段。
围魏救赵
到了公元前341年(周显王二十八年)魏国庞涓率军攻打韩国。韩国派人向齐国求救。齐威王召集大臣商议,孙膑不主张马上出兵去救援,而是待到韩国感到亡国迫在眉睫,再来恳求齐国时再出兵,既可以加深与韩国的亲密关系,又可以乘魏国军队疲弊时予以袭击,正是一举两得,齐威王同意。韩国以为有齐国的支持,便奋力抵抗,但经过五次大战都大败而归,齐国这时才出兵,派田忌、田婴、田盼为将军,孙膑为军师,前去援救韩国,仍用老办法,直袭魏国都城。庞涓听说,急忙放弃韩国,回兵国中。魏国集中了全部兵力,派太子申为将军,抵御齐国军队。孙膑谋划齐国军队进入魏国地界后,做饭修造十万个灶,第二天减为五万个灶,第三天再减为二万个灶。庞涓率兵追击齐军三天,见此情况,以为齐国士兵已逃散一多半了,于是丢掉步兵,亲率轻兵精锐日夜兼程追击齐军。孙膑估计魏军的行程当晚将到达马陵。马陵这个地方道路狭窄而多险隘,可以伏下重兵,孙膑便派人刮去一棵大树的树皮,在白树干上书写六个大字:“庞涓死此树下!”再从齐国军队中挑选万名优秀射箭手夹道埋伏,约定天黑后一见有火把亮光就万箭齐发。果然,庞涓在夜里赶到那棵树下,看见白树干上隐约有字,便令人举火照看,还未读完,两边箭如飞蝗,一齐射下,魏军大乱,溃不成军。庞涓自知败势无法挽回,便拔剑自尽,临死前叹息说:“让孙膑这小子成名了!”齐军乘势大破魏军,俘虏了太子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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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银雀山墓竹简于1972年发掘出土于山东省临沂市银雀山两座汉墓中,其内容包括《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其中简本《孙膑兵法·禽庞涓》谓孙膑擒庞涓于桂陵,与《史记》显然矛盾。从已有材料来看,孙膑擒庞涓确有可能在桂陵而不在马陵。
纵横家苏秦和张仪
战国时期张仪与苏秦以合纵、连横的政治权术游说各国,达到富贵的高位,使天下人争相效法。史称纵横家,代表人物有公孙衍、苏代、苏厉、周最、楼缓之流,纷纭而起,遍于天下,以诡辩诈术一争高下,然而还要数张仪、苏秦的名声最为显赫。
所谓合纵,就是苏秦游说六国诸侯实行纵向联合,一起对抗强大的秦国的政策。所谓连横就是东西方向上的一些国家联合起来,攻打另一些国家。张仪采用的是强秦拉拢部分弱国攻打其他弱国的方针。
当初,洛阳人苏秦向秦王进献兼并天下的计划,秦王却不采纳,苏秦于是离去,开始鼓吹合纵对付秦国。他首先劝说燕文公与赵国结为亲密友邦,两国一体抵挡秦国,说这样燕国可以无忧无虑了。燕文公听从苏秦的劝告,资助他车马,让他去游说赵肃侯。苏秦对赵肃侯说道:“当今之时,崤山以东的国家以赵国最强,秦国的心腹之患也是赵国,然而秦国始终不敢起兵攻赵,就是怕韩国、魏国在背后算计。如果没有韩国、魏国的牵制,秦国就立即会把战祸蔓延到赵国头上。各国的土地面积是秦国的五倍,各国的兵力是秦国的十倍,如果六国结成一气,向西进攻秦国,一定可以攻破。”赵肃侯听罢大喜,将苏秦奉为上宾,赏赐丰厚,让他去约会各国。
苏秦又去见韩宣惠王,把韩国的优势吹嘘一通,鼓励韩王不要屈服秦国,“宁为鸡口,无为牛后。”不能落个尾从的名声!韩王听从了苏秦的劝说。苏秦又去做魏王的工作,说赵王派我向您建议,订立盟约共同对付秦国,望大王明察决断。魏王也同意了苏秦的建议。
苏秦再游说齐王,方法也十分类似,首先夸奖齐国的实力,又说:“韩国、魏国之所以十分害怕秦国,是因为与秦国接壤。秦国即使想驱兵深入,也要顾忌韩、魏两国在它背后的活动。而你们不仔细考虑秦国对齐国的无可奈何,却要向西俯首称臣,这是齐国群臣的失策。现在听我的建议,齐国可以免去屈服于秦国的卑名,而获得强国的实际利益。”齐王也应允了苏秦的建议。
最后,苏秦又到西南劝说楚威王联合各国孤立秦国。他夸海口:“我可以让崤山以东各国四季向您进贡,以求得大王的抗秦明令;再把江山社稷、祖先宗庙都托付给您,练兵整军,听从您的指挥。由此而见,联合结盟则各国割地来归附楚国,横向亲秦则楚国要割地去归附秦国,这两种办法有天壤之别,大王您选择哪一种呢?”楚王也听从苏秦的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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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苏秦成为主持六国联盟的纵约长,兼任六国的国相,协调楚、赵、魏、韩、燕联合讨伐秦国,进攻函谷关,秦国出兵迎敌,五国联军败退而回,大家对苏秦失去了信心,齐国大夫与苏秦争权,派人刺杀了苏秦。
再说张仪。
张仪以巧舌如簧而出名,早年落魄楚国时被冤枉偷了和氏璧而被打得遍体鳞伤,回到家中奄奄一息,张开嘴巴问妻子,我的舌头还在吗?妻子笑着说,还在!张仪说,只要我的舌头还在,就是我的本钱,不用担心我会穷困潦倒一辈子!
张仪问妻子三寸不烂之舌还在吗?
张仪就靠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各诸侯国,以“横”破“纵”,使各国纷纷由合纵抗秦转变为连横亲秦。张仪先在秦国为相,代表秦国拉拢某一个弱国时,不是吹嘘对方的强大,而是揭示其弱点进行吓唬以便其摆脱联合抗秦的盟约。张仪为了拉拢魏国便回到魏国作相,他劝说魏襄王道:“魏国地方不满千里,士兵不足三十万,地势四下平坦,没有崇关大河的险要。各国约定联合抗秦,想靠反复无常小人苏秦的一番伎俩,就结成同盟,明显是不足恃的。所以我希望大王您能深思熟虑,拿定主意,让我辞去魏国相位,回秦国去筹划修好。”魏王于是背弃了联合抗秦的盟约,派张仪前往秦国去求和。张仪回到秦国,再次出任国相。
秦王想征伐齐国,又顾虑齐国与楚国有互助条约,便派张仪前往楚国。张仪对楚王说:“大王如果能听从我的建议,与齐国废除盟约,断绝邦交,我可以向楚国献上商於地方的六百里土地,让秦国的美女来做侍奉您的妾婢。秦、楚两国互通婚嫁,就能永远结为兄弟之邦。”楚王十分高兴,允诺张仪的建议。群臣都前来祝贺,只有陈轸表示哀痛。陈轸认为:“秦国之所以重视楚国,就是因为我们有齐国作盟友。我们如果与齐国毁约断交,楚国便孤立了,秦国又怎么会偏爱一个孤立无援的国家而白送商於六百里地呢!”楚王不听,把国相大印授给张仪,又重重赏赐他。随后下令与齐国毁约断交,派一名将军同张仪前往秦国。
张仪回国后,假装从车上跌下,三个月不上朝。楚王听说后自语道:“张仪是不是觉得我与齐国断交做得还不够?”便派勇士宋遗北上到齐国去辱骂齐王。齐王大怒,立即降低身份去讨好秦国,齐秦于是和好。这时张仪才上朝,见到楚国使者,故作惊讶地问:“你为何还不去接受割地?从某处到某处,有六里多见方。”使者愤怒地回国报告楚王,楚王勃然大怒,派军队征讨秦国,秦、楚两国军队在丹阳(河南省淅川县丹水和淅水交汇一带)大战,楚军大败,八万甲士被杀,秦军乘势夺取了汉中郡。楚王又征发国内全部兵力再次袭击秦国,在蓝田(秦岭北麓)决战,楚军再次大败。韩、魏等国见楚国危困,也向南袭击楚国。楚国听说了,只好率军回救,割让两座城向秦国求和。
秦惠王派人通知楚怀王,想用武关以外的地方换黔中之地。楚王说:“我不愿换地,只想用黔中之地来换张仪。”张仪听说后,请求秦王同意。秦王问:“楚国要杀死你才甘心,你为什么还要去?”张仪说:“秦国强,楚国弱,只要大王您在,估计楚国不敢把我怎么样。而且我和楚王的宠臣靳尚关系密切,靳尚又侍奉楚王的爱姬郑袖,郑袖的话,楚王没有不听的。”于是欣然前往楚国。楚王把他下在狱中,准备处死。靳尚对郑袖说:“秦王十分宠爱张仪,想用上庸等六个县及美女来赎回他。大王看重土地,又尊重秦国,那样秦国的美女将被宠幸,您就会遭到冷落。”于是郑袖日夜在楚王面前哭着哀求:“当年的事,不过是臣各为其主。现在要是杀了张仪,秦国必定震怒。我请求让我们母子两人先迁居江南,不要成为秦国刀下的鱼肉。”楚王于是赦免了张仪,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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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前往韩国,发挥其摇唇鼓舌的优势,吓唬加引诱,劝说韩王结好秦国进攻楚国,韩王听从了张仪的意见。张仪回到秦国报告,秦王封赏给他六个城邑和武信君的爵位,又派他向东游说齐王迎合秦国,齐王同样采纳了张仪的建议。
张仪离开齐国,又向西游说赵王与秦王当面亲口结下盟约,使两国成为长久的兄弟之国。赵王也接受了张仪的劝说。
最后,张仪北上到达燕国,劝说燕王服从秦国,就可以长年免除齐国、赵国的威胁了。燕王于是请张仪献上恒山脚下的五个城以向秦国求和。
张仪回国报告,还没到咸阳,秦惠王就去世了,其子秦武王继位。武王从做太子时就不喜欢张仪,等到他一即王位,郡臣中很多人便前来诽谤数说张仪的短处。张仪觉得在秦国不能久留,就生计溜之大吉。
张仪向秦武王建议:“为大王您考虑,东方发生事变,大王才能乘机多割得土地。我听说齐王十分憎恨我,我居留之处,齐国必定要去攻打。我请求让我这个不肖之人到魏国去,齐国必定要讨伐魏国,齐国、魏国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大王便可以乘机攻打韩国,进军三川,挟持天子,掌握天下的版图,这是帝王大业呀!”秦武王觉得此计可行,允许张仪到魏国去。齐国果然出兵攻魏,魏王十分惊恐。张仪安慰说:“大王不要担心!让我来退掉齐兵。”于是派他的手下人到楚国,借楚国使臣之口对齐王说:“大王把张仪托付给秦国的办法真厉害呀!”齐王问:“怎么讲?”楚国使者说:“张仪离开秦国本来就是与秦王定下的计谋,想让齐、魏两国互相攻击而秦国乘机夺取三川地方。现在大王您果然攻打魏国,正是对内劳民伤财,对外结仇邻国,而使张仪重新获得秦王的信任。”齐王听罢,下令退兵回国。
张仪在魏国做了一年的国相,就去世了。但他的摇唇鼓舌的本事流传千古,他的连横方针为后来秦国统一六国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张正立评议:
战国时期的孙膑、庞涓军事才能的发挥,苏秦、张仪政治外交的纵横捭阖,都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