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近日研读《汉书・律历志》,见书中载有“岁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一语。这句话清晰点明,西汉时期 “岁”与“年”的概念截然不同:“年”指农历平年的十二个朔望月,“岁” 则是对回归年时长的近似估算,约为三百六十六日,也就是地球绕太阳公转一周的时间,西方文明称为太阳年solar year,与如今所说的阳历年内涵相近。中国的阴历年英语里叫作月亮年lunar year。
事实上,这一关于回归年的表述并非汉代首创,早在春秋战国之交成书的儒家经典《尚书・尧典》中,便已有“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的记载。《汉书》沿用这一说法,正是对上古历法智慧的传承与延续。
古人观测天象,最易掌握的便是月亮的阴晴圆缺。从朔日(月相全暗)到望日(月圆)再回归朔日,一个朔望月约为29.53天,十二个朔望月累计下来约354天,与一个回归年即太阳年的365天左右相差约11天。如此逐年累积,三年便会相差三十余天,长此以往,农历月份与四季更迭便会严重脱节。
为解决这一矛盾,古人发明了置闰之法 —— 每两到三年便在农历中增设一个闰月。到了汉代,更形成了比较精准的“十九年七闰”制度,即在十九年的周期里设置七个闰月,让农历年(月亮年)的平均长度与回归年(太阳年)基本持平。

四季更迭本是地球公转的产物,而置闰之法的核心作用,就是让依据月相变化制定的农历,能够精准契合四季流转的节律。与之相伴的二十四节气,正是按照太阳在黄道上的位置划分,因此其在公历中的日期几乎固定不变,成为衔接阴阳两历的重要纽带。
由此可见,中国农历绝非单纯的阴历,而是一套巧妙融合阴历与阳历的复合历法体系。若脱离阳历的参照,单纯以十二个朔望月为一年,用不了多久便会出现“冬夏颠倒”的乱象,历法也就失去了指导农时、规范时序的意义。从现存文献记载来看,至少在春秋战国之交,我们的先民便已掌握了阴阳合历的精髓,成功实现了阴历对阳历的兼容。
大学同窗王盛怀的评议:
德富兄的正高级职称,真不是浪得虚名。
英语从零基础学起,学中教,教中学,教学相长。在荒瘠的土地上,从孱弱的幼苗长为绿荫泽后的大树。其辛劳,勤奋,自学不殆,令人钦佩。
刚刚拜读了《...阴历和阳历何时兼容》一文,为德富兄的文史造诣及丰富广博的知识面惊叹。
阳历、阴历,深奥的天文历法。多少人穷其一生,孜孜以求,探索其奥秘规律。德富兄所撰科普短文,丰富了读者的认知,见识,
难能可贵。值得一读。
曾读过一科普短文,介绍现行的农历为外国传教士汤若望(?),在研究了中国阴历並融合近代西方的阳历而编制的历法。似乎应该说中国的农历
並非是土生土长的“国粹”,实为外国人的贡献。
不是“民族虚无主义”,实事求是,西方为世界近代及现代文明所作的责献是了不起的。
改革开放让中国赶上了世界文明进步的节奏,吾辈也过上了现代文明人的生活。
幸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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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盛怀贤弟书
贤弟盛怀之评,令某诚惶诚恐。不才与诸同门离校之后,多浮沉尘壤之底;反观少数窗友,平步青云,登彼高枝,心底隐有郁结,人之常情。
同侪间的落差可以促人砺志,但必弃患得患失之心。虽蹈厉无前、屡触南墙而不悔。积日累劳,渐谙济世之术,稍识前行之径,更养就“读书必属文”之习。
惜乎岁月不居,马齿徒增,今已难复当年频读之勤,属文亦不过偶一为之耳。
独羡贤弟之文,半白半雅,熔铸自然,此非朝夕之功,乃长期积淀所成也,某深为钦佩。

